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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凝大地丨第十三回潮白河畔刀光剑影,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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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回:潮白河畔刀光剑影,狐奴山麓笑语欢歌

光怪陆离丢魂落魄打情骂俏弄巧成拙

潮白河畔刀光剑影狐奴山麓笑语欢歌

传说河北省丰宁县杨树底村,古时候有个叫鲍丘的小伙子,从云端里望见沽源县独石口村一个叫沽水的女子,这叫沽水的淑女也从云端里望见了鲍丘,然而,他们也仅仅是在云端里望望罢了。至今流传着一支古老的歌谣:“鲍在江之头,沽在江之尾,彼此情无限,共饮一江水。”秦时孟姜女千里寻夫万喜良,哭倒长城八百里,惊天地,泣鬼神。神仙知道鲍丘与沽水情深至此,唯恐再发生孟姜女与万喜良式的悲剧,于是,分别在鲍丘与沽水脚下胡乱划了两道线。不过,这两道线,划得过重,成了两道沟,且因随意,两道沟交叉。便成了鲍丘河与沽水河。两条河顺流而下,终于在密云城西南河漕村汇合为潮白河。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时急时缓,时动时静,无论白天与夜晚,相拥南行。

据传,在红日升起的一霎那,透过云雾蒸腾的纱幔,看得见鲍丘王子与沽水姑娘。鲍丘赤裸着,巍巍屹立,健美异常;沽水姑娘身披蝉翼长裙,翩翩欲飞,舞姿优美。

哦,潮白河竟是这样的美丽与迷人,像童话,像梦幻,光怪陆离。

然而,有谁目睹,美丽的潮白河,曾遭受日本军国主义铁蹄的践踏与蹂躏?有谁耳闻,家乡潮白河,曾遭遇日本鬼子无耻地侮辱与欺凌?

在抗日对峙阶段,八路军的扩军之路有三条:一是号召贫苦青壮年参军,二是策反伪军,三是做占山为王绿林好汉的政治工作,劝导他们走上抗日之路。

当然,伪军也好,绿林也罢,大都是地主恶霸为首领,让他们接受八路军的抗日统一战线政策,比要他们的脑袋还难。

为了更大规模地开展游击战,更有效地消灭日本鬼子,韩贵德领导的八路军冀东抗日独立团决定,将部队化整为零。八仙过海,各显神通。三个五个,一群两群,在平原上,在高山顶,到处都有我们的八路军,能招兵的招兵,这里招来三两个,那里招来一大群;能灭敌的灭敌,那里消灭它一个班,这里消灭它一个连。积少成多,积小胜为大胜,以时间换空间。

日本四岛之国,弹丸之地,占领的地盘愈大,兵力愈分散。像是掉进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,非淹死不可。

傍晚,驻扎在狐奴山脚下的贺向荣率领的五连,奉命消灭驻扎在潮白河东礼务村里的日伪军的一个连。

夕阳好像掉进了潮白河里,跳上跳下地在河里挣扎。

天上的晚霞,飘在水面上,岸柳倒映,静静的潮白河,成了一条彩色的飘带。

贺向荣来到礼务村边,命令队伍开进树林里待命。先派遣侦察员姜曾、于子春二人进村侦察敌情。

姜曾、于子春二人腰掖手枪,向着潮白河边的礼务村,隐蔽前进。

“站住!哪部分的?”突然,从屋脊上传来一声吼叫。

“日本狗腿子,我倒要问你是哪部分的?”于子春从树丛中钻出,大声地喊叫。

房脊上的日伪军士兵举着枪,叫嚷道:“大路任我踩,天门为我开。想要从此过,留下买路财!”

“放肆!”侦察员姜曾、于子春齐声嚷道。

这当儿,房脊上的日伪军士兵的枪声响了。

于子春应声倒地,鲜血染红了军帽。

姜曾立即还了一枪,日伪军的士兵,从高高的房脊上咕噜下来。

紧接着,日伪军从村里的四面八方涌过来,枪声大作。

姜曾不敢怠慢,连跑带颠,连滚带爬,返回了礼务村边的小树林,麻利儿向贺连长报告。

大家见于子春没有跟姜曾一同回来,知道准是牺牲了。一个个喊叫起来:“冲进礼务村里去,给于子春报仇!”

贺连长急忙用手势制止大家,命令道:“大家隐蔽,准备还击。”

果然,没抽透一袋烟的工夫,日伪军像一群饿狼似的,朝礼务村东的小树林里扑过来。

贺连长轻声叮嘱:“敌人在明处,我们在暗处。等他们走近了,再开火!”

日伪军接近了,一百米,五十米,三十米。

贺连长手一挥,用力喊道:“开火!”

五连战士本来足足有半个月没开荤了,早就憋得鼓鼓的了。听到贺连长“开火”的命令,立即扣动枪机,“唰唰”,倒了一大片。

赵家弟兄三人,更是勇猛异常,挺起长矛,冲向敌人。横扫一片,腿折胳膊断;竖扎一堆,留个血窟窿。

穆承英、穆继英穆氏姐妹两个,也不甘示弱,飞刀如蝗,刀无虚掷。日伪军就像麦捆似的,噼里啪啦倒了一地。

这伙从密云逃窜而来的日伪军,一群乌合之众。他们这伙子民族败类,平日价就是吃喝玩乐,欺男霸女,今朝有酒今朝醉,哪管明日赴黄泉。更有甚者,也学日本鬼子,抢村里年轻漂亮的女人,终日醉生梦死,谁肯训练。有的伪军士兵,抓来了几个月,还不会使用步枪、冲锋枪。这伙民族败类,平日价就会欺负老百姓,打起仗来,掉地上了。

这场战斗,从日近黄昏,打到天黑。总共不到半个时辰,日伪军横躺竖卧,死伤数十人。

战斗结束,贺连长派姜曾清点人数。结果,除了于子春以外,另有赵大大、李长生,一共三个人牺牲,还有两个重伤,七八个人受轻伤。

贺连长派人把轻重伤医院。随后,处理牺牲了同志的遗体。

赵小二、赵小三兄弟俩,扑在大哥的身上,“嗷嗷”恸哭。

穆承英、穆继英姐妹二人上前劝阻,无济于事。

贺连长肃立于死难战友面前,脱帽敬礼。

众位战友跟着连长,一一行事。

赵家兄弟接连站起,彼此擦拭泪痕,抽泣不止。

贺连长在礼务村的小树林里,寻一处黄土坡,作为墓地。

大家七手八脚地挖开墓穴,掩埋好战友的尸体,攒起高高的坟头,从小树林中,捡几块石头,用刺刀刻上名字,立在坟前。

战士们带上缴获的枪支弹药武器装备,返回宿营地。

回到狐奴山脚下的宿营地,虽然打了胜仗,但是,生活中少了于子春、赵大大和李长生。战友间的情谊比亲兄弟还要亲,而今,再也见不到他们可爱的面庞,听不见他们响亮的歌声,为此,战士们整天价愁眉苦脸,蔫头耷脑,打不起精神。

贺连长见此情景,每天和战士们在一起讲故事,聊家常。休整数日,战士们情绪渐渐回缓,终于有了话音,有了笑声。彼此见了面,竟也打起招呼,甚至又有人开起了玩笑,唱歌,说笑话。

贺连长的脸上也有了笑容,见到穆承英、穆继英,竟也开起玩笑来:“穆氏姐妹,想不想到密云穆家寨去一趟。那里是你们的老家啊!”

穆继英心直口快,说:“穆家寨是老祖宗穆桂英的家,这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!”

贺连长哈哈大笑,说:“传说就传说吧,还‘而已’!啥叫‘而已’,说说看?”

穆继英俊俏的小脸“噗”的红了,像小苹果。

穆承英说:“继英,连长问你话呢,咋不言语?本来嘛,没给孔圣人鞠过躬,还笨鸭子臭跩上了!”

贺连长温和地说:“继英啊,等打完仗,把日本鬼子赶跑了,把地主老财消灭了。咱们也办学校,让穷人家的孩子,都来给孔圣人撅屁股,读书,识字,好不好?”

穆氏姐妹争着说:“读书识字,都挺好,干吗还非得给孔圣人撅屁股呀?丑死了,丑死了!”小姐俩一面说,一面捂着脸跑了。

贺连长嘻嘻笑着,说:“唉,小小女孩子家,要不是日本鬼子来到中国捣乱,正在学校读书哩!”

赵家兄弟走过来,笑笑说:“贺连长,我们把她俩追回来!”

贺连长笑笑,说:“甭,甭,大家放下前些日子的悲痛就好。不能总蔫头耷脑的,要是老打不起精神,真的来了战斗任务,你们叫我这个当连长的可怎么办?”

赵家兄弟都是明白人,一点就破,心里豁然开朗,一遍遍地说:“打仗嘛,咋能不死人!放心,贺连长,天塌下来,有咱们大家伙顶着呢!”

贺连长用力拍拍赵家兄弟的肩膀,说:“好!”

不日,独立团果然向贺向荣下达了作战命令。

独立团准备渡过潮白河,攻打张辛火车站,那里是日本鬼子的军需仓库。

北河村是潮白河的渡口,八路军的必经之路。因此,必须向北河村的反动道会门“大刀会”借道。

独立团团长韩贵德指示:劝降王效三,倘不投降,就叫他彻底灭亡!

王效三,何许人也?他是潮白河畔北河村的恶霸,反动武装“大刀会”的头目。乡间流传一段民谣——

北河有个王效三,黑不溜秋一张脸。

一边一只扇风耳,黑痣嵌在眉宇间。

两撇胡子呈八字,鼻子宽阔高又尖。

黑衣黑裤黑大氅,无影无踪无人寰。

身怀绝技无敌手,飞檐走壁只等闲。

白天能在水上飞,夜晚能登山越涧。

自称北河王天霸,双脚一跺八方颤。

惊蛰他要不吱声,哪个虫儿敢叫唤!

王效三傲慢,霸道,不讲理,家长制,一言堂,指鹿为马,喜怒无常。

王效三坐在大堂上,几个亲支近派围着王效三,为他吹牛拍马,哄逗着王效三开心。

光脑壳说:“三爷的枪法好,手使双枪,百步穿杨,百发百中。说打你脑瓜瓢,跑不到你后脑勺!”

一撮毛说:“敢情,脑壳那么大,不算。说打你眼珠,都不错眼窝。你没见,三爷的轻功好,能在草上飞,水上跑。旱地拔葱,一人高的墙头,白给吃!”

光脑壳、一撮毛争着说:“三爷要说最最拿手的,还得数大刀。三爷的大刀,在北河有对手吗?”

大下巴说:“说起来新鲜,你们都没见过。三爷裆里的那支冲锋枪,两颗手榴弹,那才厉害!”

王效三眯起眼睛,用嘴角笑笑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大下巴说:“光脑壳、一撮毛,你们信不信?三爷每天夜里,至少能给两个老爷们儿,戴上绿帽子!”

王效三哈哈大笑,得意地说:“光脑壳,你信不信?”

光脑壳为了讨好三爷,故意支支吾吾地说:“眼见为实,耳听为虚。我没有见识过,我咋能信啊!”

王效三又瞥了瞥一撮毛,说:“一撮毛,你呢,你信吗?”

一撮毛说:“我信。”

王效三嘿嘿笑笑,说:“你怎么信,你又没亲眼见过!”

一撮毛战战兢兢地说:“就凭三爷这么硬朗的身板,一晚上仨俩老娘们儿,没问题。是不是?哈哈——”

王效三说:“一撮毛,你既然信,就算了,没你的事了。大下巴,你,今天晚上,你带着两个人,把光脑壳的老婆给我弄来。光脑壳,你呢,今儿晚上也甭回去了,我叫你亲眼看看三爷的真功夫!”

光脑壳“咕咚”跪在地上,给三爷磕响头。每抬起一次头,一行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,把眼睛都迷住了。

大下巴说:“光脑壳,大男人,胎子相儿!女人就是男人身上的衣服,旧了再换,老得穿新的!哈哈——”

王效三说:“光脑壳,瞧你那点儿德行!可叹大老爷们坯子给你!我告诉你:人活多大,也是一个死!北河村里活得最大的,就是傻八爷。你听听流传在北河村街上的顺口溜——北河傻八爷,活到八十一。种了一辈子地,当了一辈子驴。八十一年没摸过酒瓶子,八十一岁没摸过女人的……”说到这里,故意卖了个关子,哈哈大笑了一通儿,接着说,“值吗,就算把他扒出来,再活八十一岁,又将怎么样?”

王效三说过,十分得意地笑了。

一撮毛、大下巴也九分得意地笑了。

贺向荣接到作战命令后,深深感到,这是一场特殊的战斗。遂派七班班长张超敏带领两名战士,去北河村找到“大刀会”头目王效三谈判。

贺连长向张超敏等三人交待完任务后,特意叮嘱道:“大胆,谨慎!”

张超敏带领两名战士,轻装出发了。

进了北河村口,突然,从树丛中窜出两个彪形大汉,手执大刀,喝道:“站住,什么人?”

张超敏说:“八路军,武工队!”

“不准进!”

“我们要见王会长,误事你担当得起吗?”

“那好,跟我来!”大黑胡子瓮声瓮气地说。

三位八路军战士跟随大胡子往村里走。

大胡子说:“停,我去禀报!”

大胡子来到王效三的大厅,说:“三爷,外面有三个八路军求见!”

三爷说:“不见!”

大胡子走出来,见到张超敏等三人,说:“三爷有话:不见。”

张超敏等三人也不搭言,手摸枪支,朝里便走。

这是一个好大的院落,大门两侧,各立一名大汉,龇牙咧嘴,满脸横肉,手执一柄大刀,凶相毕露。

正房五间,高高的条石台阶,两侧是厢房。再往上去,就是王效三的大厅了。

张超敏等三人,毫无惧色,大步流星闯进大厅。

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,满脸杀气,大声说:“你们就是八路军武工队的人?”

张超敏说:“不错。我们部队首长说,马上就要攻打张辛火车站。那里是日本鬼子的军需仓库。北河村是八路军攻占日本军需库的必经之路,需要向你们借道路过。”

王效三说:“条条大路通罗马。你们攻打张辛火车站,那是你们的事,干吗非要路过北河村?”

张超敏说:“我们首长说,只是借道,路过而已!”

王效三厉声说:“而已,而已,你跟我玩什么里格棱。”

张超敏说:“日本侵略中国,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,作为中国人,我们理应为国出力,借道通过总该可以吧!”

王效三吼道:“天,是北河的天;地,是北河的地。我说借,就借;我说不借,就不借。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,跟我说不着!”

张超敏说:“现在,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时期。”

王效三说:“好,你往前来,我来告诉你,应该是什么时期!”一面说,一面掏出手枪。

“啪”的一枪,正中张超敏的头部,张超敏倒在血泊里。

两名年轻战士,立即扑上去,喊道:“班长,班长……”

王效三吼道:“小的们,那两个,难道还等我发话咋的?”

大厅里的卫士,心领神会,立即举枪射击。

那两个年轻战士也牺牲了。

贺连长一直等,等到日落,等到掌灯,等到子夜,等到鸡鸣,等到太阳又一次从东方升起。

终于,传来了消息:张超敏和两位战士统统牺牲了。

贺连长拍案而起,大骂道:“王效三,兔崽子,老子非把你撕碎,砸烂,扔进潮白河里喂王八。姥姥的!”

贺连长刚要喊“集合”,眼睛一瞥作战室的墙上贴着的“兵民是胜利之本”标语,立即冷静了下来。他在地上站立很久,又想起叔父贺龙的话:“作为革命战士,特别是指挥员,即使是个班长,无论在任何情况下,都要冷静,再冷静。每一个八路军战士都是革命的宝贵财富,都是血肉之躯!”他索性坐下来,坐在绿色背包上,双手捧着下巴,他要把事情想清楚。

“报告!”姜曾喊道。

“进来!”贺连长答道。

姜曾走进来,急忙问道:“什么时候出发,连长?”

贺连长问:“不忙!小姜,你说说,消灭大刀会、铲除王效三,这个仗,该怎么打?”

姜曾迟迟疑疑地说:“我,我说不好!”

贺连长微微笑笑,说:“说不好,还说不坏?”

姜曾清了清嗓子,说:“那,那我就照直说了,大刀会大刀会,就是一群乌合之众。他们除了当头的王效三有短枪,别的土匪就是大刀。他们近战、肉搏,的确不可轻视,那是他们的优势……”

贺连长抢过来说:“咱们也有大刀、长矛呀。他们有的,咱们都有,一样不少!”

姜曾说:“连长,那咱们的手枪、步枪、机关枪的优势呢。我是说,你有你的优势,我有我的优势,你打你的,我打我的。我们就利用我们的优势,远距离消灭他们!也别太远,您看啊,假如米,对于优秀射手还可以。可是,射击水平不一致啊。所以,要等敌人靠近,最好50米,再开火……”

贺连长“嗖”地站起来,猛地拍了拍姜曾的肩膀,高兴地说:“不,再近些,要等到土匪接近到30米、20米,再开火,岂不一枪一个!”

姜曾说:“三二十米正合适,太近了,敌人蹿上来,又打开了肉搏战,这是他们的长处呀!”

贺连长说:“对,三二十米,是最佳距离。敌人想往回撤,百米以内,仍然可以击毙他们。好,通知司号员,集合!”

队伍很快集合完毕。

贺连长马上做了战前动员,并且做了战术说明,然后大声地问:“明白吗?”

全连战士齐声答道:“明白,坚决完成任务。消灭大刀会,铲除王效三!”

贺连长命令:“出发!”

冀东独立团五连全体官兵,以整齐的步伐,行进在奔往北河村的大路上。

目标接近了,贺连长传下命令:“隐蔽前进!”

北河村地处潮白河畔,河岸上,杨树成排,绿柳成荫。

一条蚰蜒小道,弯弯曲曲,坎坎坷坷,荆棘蒿草,密密麻麻,半遮半掩,通往北河村。

姜曾走在队伍的最前面,随时向贺连长报告敌情。

突然,发现了目标:村子里的大操场上,王效三集合道徒,人人头裹红绫,身穿葱心儿绿裤褂,足蹬皮靴,手执大刀,正在演练。

道徒们齐声喊道:“佛爷保佑,刀枪不入!佛爷保佑,刀枪不入!”

大下巴身背大刀,走向每一个大刀会道徒面前,喝道:“使劲儿,没吃饭,妈妈的!”说着,朝一个道徒的腿上踹了一脚。

道徒倒下。

大下巴吼道:“起来,加紧练习!”

然后,大下巴继续喊道:“大家跟我一起喊:佛爷保佑,刀枪不入!”

于是,大家一起高声喊叫:“佛爷保佑,刀枪不入!”气冲牛斗,响彻云霄。

隐蔽在密林深处的八路军战士,一个个想笑,迅速被贺连长以手势止住。

八路军机枪射手田畴轻声说:“连长,开枪吧!”

贺连长严肃地说:“不行,这么远的距离,敌人稍微一撤,就难打准,并不能保证全歼!”

田畴说:“我们要是再往前进一步,就出了树林,暴露目标了!”

贺连长说:“要把他们引过来,不能给他们逃跑的机会。服从命令!”

姜曾说:“连长,把这伙土匪吸引过来的任务交给我吧?”

贺连长叮嘱道:“好,多加小心!”

姜曾坚定地点点头,钻进密匝匝的荆棘蒿草丛中。

姜曾在蒿草丛中逼近操场,故意在道徒们的近处亮个相,并不开枪,迅速折回,给道徒们造成逃跑错觉。

突然,小个子道徒大叫起来:“八路,我看见八路了。快追,别叫他跑了!”

大下巴厉声问:“是吗?看错了,我一刀砍了你!”

小个子道徒声嘶力竭地叫道:“错不了,错不了!”

大下巴从背后抽出大刀,喊道:“追,给我往小树林里追,追上八路军有赏。一个女人,二两大烟土!”

一伙道徒朝小树林里,蜂拥而来,穷追不舍。

姜曾见一群道徒追了上来,知道敌人已经中计,心里不觉喜悦异常。装作跛脚,故意跌跤,当跑到接近密林时,把手中的步枪也假意扔掉了,钻进了荆棘蒿草丛中。

贺连长死死盯住迅疾而来的道徒,心里计算着:80米,50米,30米。喊道:“打,狠狠地打!”

八路军战士们早就急红了眼,手枪、机枪,步枪一齐射击,“哗啦哗啦”,只听一片推拉枪机的声响,没有闲着的工夫。

道徒们乱作一团,插翅难逃。敌人死的死,亡的亡。

赵家兄弟和穆氏姐妹看到战友们手使各类枪支,一个个敌人倒在他们面前,急得直跺脚:“敌人都叫你们给收拾了,合着没有我们什么事了。劳您驾,给我们剩几个好不好?”

贺连长眼见仍有几拨敌人纷纷逃回大刀会的院内,一声令下:“冲!”

战士们像小老虎一样,一直冲到王效三的四合院,踢开大门,闯进大厅。枪口对准王效三,喝道:“缴枪不杀!”

王效三坐在太师椅上,厉声说:“来,照这儿打,还是照这儿打?”他先拍拍毛茸茸的胸口,又拍拍锃亮亮的脑门儿。

赵家兄弟蹿上前来,齐声说:“今儿叫你尝尝赵家枪的厉害!”说着,兄弟二人挺枪而上。

王效三眼睛瞪得倍儿圆,喝道:“远远地站着去!你们当官的呢?出来,别当缩头乌龟!”

贺连长“嗖”的一闪身,闪电般出现在眼前,从身后抽出一把利剑,斜指上方。

王效三手执大刀,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,蹿到贺连长跟前,厉声说:“来者何人?”

贺连长答道:“坐不更名,行不改姓。贺向荣的便是!”

王效三说:“听过我的名字吗?大刀会长王效三,没把你吓死,就算你还是条汉子!”

贺连长怒火填胸,威风凛凛,宝剑直指王效三的胸膛,厉声说:“来吧!”

王效三一跃而起,挥起大刀,用尽平生力气,恶狠狠地向贺连长砍下。

贺连长挥剑,往上一挡,两件兵器,“当啷”一声,火星四溅,震耳欲聋。

王效三“哈哈”大笑:“好小子,再吃我一刀!”照准贺连长的面门,用力砍去。

贺连长一个鹞子翻身,只将王效三的大刀一拨,“刺棱”,王效三的大刀险些落地。

王效三跃上高桌,抡刀便砍。

贺连长一侧身,王效三的大刀砍空。

王效三扑到地上,摔了个狗吃屎。

贺连长点点手,说道:“站起来!”

王效三急红了眼,挥起大刀,斜刺砍将过来。

贺连长手疾眼快,急忙躲闪。

此刻,穆继英向姐姐丢了个眼色。

姐姐穆承英心领神会,姊妹二人各执一把飞刀,“嗖”、“嗖”,朝王效三飞将过去。

一刀刺进心窝,一刀扎进脑壳。

王效三“噗通”倒地,一双大眼,瞪得溜圆。

贺连长生气地把手中宝剑“当”的往地上一扔,悻悻而去。

战士们一同随着贺连长退出。

调皮的穆氏姐妹从地上拾起贺连长的宝剑,跑上前去,说:“贺连长,是我们错了,您呀,照准我们的脊梁,使劲儿拍我们一人一巴掌,行不?”

俩丫头这样一说,反倒把贺连长逗笑了。

贺连长说:“班师回朝。歇足了,晚上演出。”

“演出,啥演出,谁给演出?”大家嘻嘻哈哈地说。

贺连长说:“谁给演?自己演,自己看!”

“哈,哈哈……”

贺向荣全歼北河大刀会的胜利消息,很快传到了独立团。

团长韩贵德和政委胡宝贤异常高兴。

韩贵德说:“王效三这家伙,又臭又硬。现在,贺向荣把这块石头搬掉了,为渡过潮白河打开了通道,这样,攻打张辛火车站,就更有把握了!”

胡宝贤说:“我到五连去瞧瞧,慰问慰问贺向荣,看看战士们!”

韩贵德说:“要去大家去,我早就想念贺向荣和五连的英雄们了!”

胡宝贤说:“那好吧!”

于是,团长和政委,一人骑一匹高头大马从冀东独立团出发,径直朝狐奴山五连军营而来。

穆承英、穆继英穆氏姐妹看见团长、政委来了,飞身报告贺连长。

贺向荣跑步出来迎接。

团长和政委正走到伙房门口,查看五连的伙食状况。

团长笑笑说:“这个贺向荣,真有办法,战士们的伙食改善得不错嘛!快赶上团首长的小灶了。哈哈!”

政委说:“看看这里,还有日军的罐头。看来,都是从日军手里缴获的!”

团长说:“这叫什么?这就叫狗走千里吃屎;狼走到哪里都有肉吃!贺向荣就是一匹狼,他的身后带的就是一群狼,一群嗷嗷叫的野狼!”

突然,韩贵德和胡宝贤身后喊了一声:“报告,团长、政委!”

韩贵德哈哈大笑:“说狼到,狼就来了!”

胡宝贤说:“贺向荣,贺连长,为什么打了大胜仗,不及时报告?”

贺连长说:“等什么时候打了大胜仗,再报。这丁点儿小事,就免了吧!”

团长说:“消灭大刀会,铲除王效三,咋是小事?为下一步攻打日军张辛火车站开了路!”

政委说:“小事,咋是小事?分明是不想把战利品交公,粮食、武器、装备,留着自己用,是也不是?”

贺连长忙说:“他王效三一个破土财主,有啥武器装备,都是些破破烂烂!”

韩贵德说:“好了好了,那些破破烂烂都归你五连留着吧。说说今天的安排!”

贺连长搔搔头皮,说:“我们今天晚上,准备弄个文艺晚会!”

“文艺晚会,好,是该庆祝一下。啥文艺晚会,哪里请来的文工团?”

贺连长说:“自编自演就是为热闹热闹,调整调整情绪。最近,打仗牺牲了好几个战友,大家一想起他们来,就心里难过,一个个蔫头耷脑的,情绪不高。”

政委说:“这么说,你的这个晚会,我也表演个节目,好不好?”

贺连长笑笑说:“政委表演节目,好呀,哪个不欢迎!那,那团长呢,团长也得给大家伙出个节目呀!”

团长说:“我压轴,压轴戏归我,行不?”

贺连长说:“顶好!”

战士们吃饱了,喝足了,好容易盼到太阳落山,登台唱戏的时间也到了。

戏台上,在支起的竹竿上,挂起了五盏汽灯,气儿打得足足的,把土台子照得一片雪亮。

戏台原本只是个黄土坨子,经过平整之后,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连队点名、开会都在这里。晚会前,挂起了从王效三那里新缴获的双人床单,不仅像模像样地分出前后台,还有了“出将”、“入相”的两道门。

战士们看了,兴奋异常,奔走相告,更何况又有团长、政委远来助兴。

赵家兄弟赵小二、赵小三在戏台上忙三迭四,特意找来两块床单,分别挂在“出将”、“入相”的门口,作为门帘,还准备了一块大红被面,留做他用。

一切准备就绪,晚会开始了。

台底下坐满了五连的战士,团长和政委,也和战士们一同席地而坐。

姜曾走上戏台,恭恭敬敬向台下敬了个军礼,大声说道:“今天是个好日子。团首长也来为我们助兴。大家欢迎!首先,请团首长为我们作指示!”

韩团长跳上土台,说:“大家娱乐嘛,做什么指示呀?这不瞎多余!”

会场下面“哗”的一片笑声。

韩团长继续说:“你们五连,消灭了大刀会,铲除了王效三,打了大胜仗,我和政委都十分高兴,来看看你们。好了,我看呀,政委也别讲话了。晚会就开始吧!大家说,好不好?”

场下全体战士们叫嚷道:“好!”

姜曾从侧幕走过来,开门见山:“第一个节目,魔术。表演者:赵小二、赵小三。”

戏台底下“哗”的一片欢笑加鼓掌声。

土台上,从后台依依袅袅走出一个窈窕淑女,眉清目秀,粉面桃腮,如花似玉,身穿一件大红旗袍,在戏台中间站定,似笑非笑,眼闪秋波。

赵小二、赵小三兄弟二人,走上前来,抻起大红被面,遮住这个窈窕淑女。

戏台下的战士们,不知这两个坏小子会耍什么花活,一个个把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
突然,赵小二、赵小三把大红被面向侧面移开,窈窕淑女不见了踪影。

正在大家感到疑惑不解的当儿,那个窈窕淑女,从队伍的最后面蹦蹦跳跳地走上戏台。

大家都以为怪。

那个窈窕淑女,仍然在戏台中间站定,似笑非笑,眼闪秋波。

赵小二、赵小三兄弟二人,抻起大红被面,又一次遮住那个女子。

戏台下面的战士们不知啥馅,又一次瞪大眼睛,盯住戏台上的每一处细节。

赵小二、赵小三把大红被面慢慢向侧面移开,奇怪,戏台中央并肩站着两个一样长相、穿着打扮,眉清目秀,粉面桃腮,如花似玉的女孩子。

突然有人叫嚷起来:“是穆氏姐妹俩!”

戏台下一片笑声。

这时候,只见政委大步流星走上戏台,他慢条斯理,不紧不慢地说:“我叫胡宝贤,胡搅蛮缠的胡、宝贝的宝,贤,可不是盐放多了那个咸!”

韩团长说:“你就直说:不是咸淡那个咸。”

戏台下又是一片笑声。

政委继续说:“我给大家讲一个历史故事:从前呀,有一座庙,庙里有一群小和尚,坐在一棵大松树下,吵着让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。老和尚拗不过,只好给小和尚讲。老和尚给大家讲的什么故事呢?老和尚说:从前呀,有一座庙,庙里有一群小和尚,坐在一棵大松树下,吵着让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。老和尚拗不过,只好给小和尚讲。老和尚给大家讲的什么故事呢?老和尚说:从前呀,有一座庙,庙里有……”

戏台下一片乱哄哄的叫嚷:“庙里有一群小和尚,坐在一棵大松树下……”

哄笑声没完没了。

政委等大家笑过之后,摆摆手,说:“我再给大家讲一个小笑话。这个小笑话,可好玩了,我这几十年,就指着这个小笑话活着呢!挺好啊:从前啊,有一个黑媳妇,长得黑。怎那么黑,她怎那么黑?东山烧过炭,西山挖过煤,生了个孩子像块煤。有一天,孩子掉在煤堆里,这下可糟了,分不清哪是孩子哪是煤。倒霉倒霉真倒霉。走来个双眼瞎,说:倒煤呀!黑媳妇听了他的话,倒呀倒呀,从这里倒到那里,刚刚倒了一小半儿,累得腰酸腿疼。又来了一个二五眼,手里拄着一根竹竿,说:你用我的竹竿儿杵呀,软的是孩子,硬的是煤!”

戏台底下笑成了喜鹊窝。

姜曾大声问道:“政委讲得好不好?”

“好!”

“妙不妙?”

“妙!”

“再来一个要不要?”

“要!”

“呱唧呱唧——”

政委摆了摆手,说:“下面还有更精彩的,请团长给咱们表演压轴节目,大家欢迎!”

戏台下一阵掌声。

团长走上台来,不言不语,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,往空中一扔,抬手就是一枪,那颗烟卷被击得粉碎,烟末儿纷纷落下。

台下又是一片掌声。

韩团长往台下一看,见炊事班老班长正抽旱烟,烟袋杆老长老长举在手中。

韩团长点手叫道:“炊事班老班长,上台!”

炊事班老班长一愣,站起来,问:“叫我吗?”

戏台底下的战士们笑倒了一片,乱哄哄地说:“秋后的兔子,犯愣,可不叫你吗?”

炊事班老班长登上戏台,手里提着大烟袋。

韩贵德团长说:“您的大烟袋太长了,使着不方便。再说,您老通烟袋,免不得弄手上烟袋油渍,咋揉面蒸窝窝头呀?这样吧,我给您的烟袋杆去下一截,怎么样?”

炊事班老班长笑笑,露出一排黑黑的牙齿,说:“去下一截儿,咋个去法呀?”

韩团长说:“您叼在嘴上,比画着从哪儿去掉合适?”

炊事班老班长伸出手,刚一比画。

韩团长返过身来,背手就是一枪,炊事班老班长的烟袋杆化作两截。

“好!”戏台底下又是一片叫好声。

团长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烟斗,递给炊事班老班长,说:“老班长,平日价您太辛苦了,没有别的奖励您,就把这个从佐佐木手里缴获的雕花烟斗送给您吧!”

炊事班老班长接过雕花烟斗,给团长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戏台下面,掌声,笑声,响成一片,热闹非凡。

姜曾走上台来,叫嚷道:“晚会到此结束!”

在狐奴山麓,独立团贺向荣五连的战士们,人人谈笑风生,到处笑语欢歌。

王克臣(男),中国作协会员,北京作协会员,《希望》主编。自年,相继出版小说集《心曲》《生活》、散文集《心灵的春水》《春华秋实》、随笔集《播撒文学的种子》、杂文集《迅风杂文》、报告文学集《潮白河儿女》和长篇小说《风雨故园》《寒凝大地》《朱墨春山》。《心曲》是顺义第一本文学作品集,曾在北京市第三届国际图书博览会及上海书市展出;报告文学《中国好儿女》获北京市“五一工程奖”;《风雨故园》获全国“长篇小说金奖”、北京市“苍生杯”特等奖;《寒凝大地》获首届“浩然文学奖”。年,作者荣获首届全国“百姓金口碑”;年,授予全国“德艺双馨艺术家”;年,获北京市辅导群众创作“终身成就奖”;年,获第三届京津冀“文学创作银发达人奖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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